掬一捧温柔在手

本文转自：株洲日报

艺评

掬一捧温柔在手

高晓燕

一个偶然的机会，走进了杂技剧《化·蝶》的演出现场。

当晚的神农大剧院，几乎满座。看到清一色的家长带着小朋友，我暗暗吐舌，心道不好，居然误入了“神兽”主场。

灯光灭下，舞台浅光渐起，演员身着大红披挂，一步一啄，走向中央，而那一轮血色圆月，也为这一出凄美绝恋定下了悲情的主调。

闺中嬉闹，少女们蹁跹活跃，衣袂翻飞间似抖落一地的银铃笑声。闺中心事，总也少不了对人间至情的懵懂憧憬。英台乔装打扮，外出求学。

书院内，学子们执笔起舞，一手“毛笔手技”的绝活，挥洒着青春的写意，对酒当歌的潇洒。山伯翩翩书生，风清骨傲。月下共读，言笑晏晏，情愫暗生的两人，却不知即将面临的创痛。

文才来求亲，一抬抬金银财宝流水般送进祝府，金灿灿的钱币洒落叮咚作响，又似会变化般幻化出更多，更有那数不尽的奇珍异宝，泼天的富贵引得祝家老爷夫人眉开眼笑、争抢不已，而那原本代表着吉祥意的福禄寿喜，却身形巨大，合围在侧，看似热闹喜庆，却投下浓重阴影，强烈的压迫感呼之欲出。

整场演出，用足声光电以及杂技、舞蹈等多种表现形式，将文字表述都不足以尽谈的化蝶故事，用肢体语言细腻、精致地演绎出来。那伞面的每一次起落，都契合着主人公情感的拉扯，每一次难舍的挥袖，指尖仿佛都已浸满了水，未尽的情愫，浸润在那水滴中不舍离开指尖，在惯性作用下划落空中一道道优美弧线。

没有一处过火的亲昵，却处处都是缠绵的情意，广州市杂技艺术剧院的演员们，用爬杆、绸吊、抖杠、蹬伞等高超的杂技技巧，以及细节满分、美轮美奂的舞蹈和戏剧表演，将柔婉、内敛、含蓄的东方之美，展现得淋漓尽致，情丝百转、柔肠百结、同心永结这些词语，也在演员们惊险又流畅的演绎下跃然而出。

我一向自认不懂高雅艺术，之于舞蹈，往往只识得其形之美，却无法兼得其意。但是这出杂技剧，让我意外竟有了种得窥其意的通透感。不知是因梁祝故事太过深入人心而让我有了预知视角，还是这种通透仅仅是自我解读的“哈姆雷特”，但不管怎样，这一种似乎打通了另一重境界的了悟，在剧终之后仍让我胸腔满溢着难言的情绪，似怅然，似喟叹，似惋惜，似欣喜，绵延辗转。

我想，这不就是艺术本身想要传达给人的感知吗？无论是哪一种，只要能够有所触动就行，哪怕是只有一丝稍纵即逝未能抓住的小灵光，也是宝贵的灵光。更觉可贵的，是这一出剧，能够将这凄美故事与缠绵意境用这么多奇巧的技艺阐释出来，并且老少咸宜、雅俗共赏，则是十分难得了。

我从不认为，一场完美的演出，就是演员们的无瑕演绎。艺术的表达尽管无声，但也需要认可，需要有正向的反馈。

观演之前，我没有提前“功课”，也没有一点了解，本以为就是一场杂技演出，没想到整场看完，发现是一场艺术水准很高的综合性表演。虽然过程中有一些小失误，但是瑕不掩瑜。毕竟杂技表演本身，就已经是在精益求精。

现场观众在演员失误时给予的掌声鼓励，演员整理心态后的回归演绎，让演出流淌着柔美的节奏，而演出结束后，观众久久不愿离去，演员一次次涌向前台谢幕，每一轮都引发新的掌声和欢呼，大家在这饱满的情绪中挥舞双手彼此告别。

更让我意外的是，满是“神兽”的观演主场，整个演出时段竟出人意料地安静，没有想象中的吵闹，甚至在时至结束之时，身边竟有小孩子不自觉发出感慨：“我还想看！”

这一刻，观众给出的尊重和喜爱，演员满满的欣喜和幸福，都在这温情的互动中彼此成就，也让演出在这一刻达到完满。

这样的温情，这样饱满的演绎，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。